第74章 阴骘(1 / 1)

金葫芦坠儿是假的?

沈父送的唯一首饰,姨娘贴身戴了十几年!

沈四姐儿眼前发黑,跌在地上险些昏死。

香卉不依不饶,还是芷清过来,将她呵斥下去。

“小蹄子张狂什么?姑娘赏你是情儿,不赏你是例儿,你长了几个胆子敢骂姑娘?还不自己掌嘴去!”

沈四姐儿懦弱,紧握着碎葫芦,还要替香卉说情儿。

“姐姐,都是我的不对,别骂香卉姐,让长姐知道了心烦。”

芷清另唤丫鬟来,服侍沈四姐儿洗脸梳头发,打发她去上房见沈氏。

沈氏已经用完早膳,坐在偏厅软榻上喝茶。

夏芙打点绸缎礼物,梨月送进果点食盒。

赵嬷嬷一样样打开,给沈氏过目。

沈氏少见的没挑刺儿,不耐烦的挥手,让人搬到车上去。

梨月提着食盒出门,看见沈四姐儿凄凄楚楚站着。

眼圈儿泛着绯红,眼珠上遍布血丝。

沈氏的马车停在仪门外头,一辆翠盖璎珞车是沈氏的,另有两个小马车。

一个丫鬟坐一个拉礼物,仿佛没有沈四姐儿的坐处。

梨月看了一眼,就将礼盒搬上车,用彩绳绑好别摇晃坏了。

宁大小姐的粉纱帷幔八宝翠盖车也预备好了,也配着两辆兰缎小车。

覃姑娘过生日,大小姐的礼物更多。

象牙围棋子、琉璃双陆棋盘、红玛瑙小香炉,装了一堆螺钿盒儿。

她还送了两盒点心,是大厨房柳家的做的。

梨月见干娘提食盒过来,连忙跑上来拉她。

“娘!”

“这小东西,几天没见胖了?是不是偷嘴儿吃了?”

柳家的惊喜,拉她去树荫里,悄悄塞了一把玫瑰糖。

这些日子总有宴会,柳家的倒是累瘦了。

梨月做鬼脸儿,很是得意洋洋。

“我给范婆子帮厨,做膳桌的汤粥,她每月补贴我银子,谁偷嘴儿了?”

“给范婆子帮厨有什么出息?顶多会个糟鱼腊肉!”

柳家的是大厨房的人,看不起凤澜院的厨娘。

在她们眼睛里头,也就曹婶子会做几个菜,其余都是废物。

梨月咯吱咯吱嚼着糖,将自己管小茶房的事儿也说了。

“送覃家的点心都是我做,不信娘你看去!”

她点心做的好,柳家的是信的,毕竟是自己亲手教的。

娘俩闲话两句,梨月又问调院子的事儿。

如今混上了三等丫鬟,还攒了大几十两银子,送礼的钱也有了。

“娘再和秦嬷嬷问问,啥时候大厨房能进丫鬟?”

柳家的瞪眼,狠狠戳她一指头。

“这傻丫头子,在凤澜院管茶房,还去大厨房做什么?茶房里炖茶蒸点心,那才是清闲差事。大厨房油烟熏天,受那罪做什么?”

管茶房好差事儿,不但干净还有油水儿。

点心蜜饯茶水小食,都能偷出来自家吃。

若还吃不上饭,自然去大厨房是好,不挨饿还跑去干嘛?

混上一等丫鬟,好在二十岁时赎身出府,这话梨月不好说。

柳家的夫妻,都是宁国府家生子,眼见这辈子出不去。

当面说这些话,怕伤了干娘的心。

梨月只好噘嘴抱怨:“沈家那些陪嫁丫鬟都不是好脾气。昨天又有个香卉,想夺茶房的差事,半夜来找我的茬,骂嚷了好一阵。烦都烦死我。”

凤澜院终究是大奶奶当家,不是陪嫁丫鬟总要受欺负。

柳家的做了这么多年奴婢,懂得这里头的道理。

她知道梨月在那边儿,差事虽然不累,但架不住心累。

“就说你这丫头不是享福的命!”

柳家的戳了她几下,左右看看无人,俯身咬耳朵低语。

“我刚路过锦鑫堂院门口,听见掌事孙财家的说话。自从小国公袭了爵位,府里迎来送往应酬多了几倍。几个大执事房,都抱怨人不够用。太太要选些年轻丫鬟,去大厨房、针线房做学徒。等这两天闲了,就要禀报老太太,唤管家娘子商议。”

“真的?选人要怎么选?”梨月不由惊喜。

柳家啧了一声:“这还是没影儿的事儿,我只听了一耳朵。等我回去寻秦嬷嬷细问,问明白了再告诉你。”

大厨房要公开选人,这可是意外之喜!

梨月的眼睛发亮,欢喜的跳了两下,拉着柳家的问东问西。

她们正说着话儿,忽听仪门口有人嚎哭,是香卉的声音。

这妨人精还追到这里来寻晦气?

梨月以为她追来找茬,气呼呼抄起了扫帚。

回头时才知道,这事儿与自己无关。

香卉没来得及涂脂粉,头上绑了个红绳儿,手里挽着小包袱。

她哭的满脸是泪,滚在地上求饶,嗓子都叫破了。

“我跟大奶奶几年,没功劳也有苦劳,好歹留下我!”

两个婆子好不耐烦,推搡着她往外走。

“你伺候大奶奶有功,才让你回沈家接着伺候四姑娘!拉拉扯扯做什么,还不快跟着四姑娘走?你还有福嘞,拍拍屁股一走,账都不用还了!”

楚楚可怜的沈四姐儿跟在后面,角门外停着粗毡马车。

“四姑娘要回去了?不去覃家拜生日?”

梨月丢下柳家的,寻人悄声打听。

沈氏说庶妹沈四姐儿懦弱,住在这里给亲戚打脸,要早些送她回家。

宁夫人答应的十分痛快。

至于香卉被赶回沈家,则是赵嬷嬷告了一状

赵嬷嬷从来不管公允,只求稳妥体面。

丫鬟婆子,但凡想拔尖儿要强,她一概不喜欢。

香卉这种惹事精,赵嬷嬷早想料理。

她一早撺掇了沈氏,只说香卉咬牙难缠,送去服侍沈四姐儿正好。

没有丫鬟身契,不能往外发卖,这样是两全其美。

寻着这由头,将俩人装在一辆车,都送回沈家去。

事情处理的这般利索,梨月都不曾想到,赵嬷嬷管事确实果断。

马车刚拉出角门,车帘忽然跳起来,香卉扒着车窗,哭的五官扭曲。

“我不走!我不走!”。

啪!

响亮耳光过后,哭声瞬间停了,车帘也随着撂下。

梨月看着马车远去,几乎觉得是自己看错了。

柔弱可怜的沈四姐儿,方才满眼阴骘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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