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清衍听完，难得的沉默了许久。
最后，他只是点点头，又抬手用力拍了拍杨子的肩膀，连拍了好几下，差点把杨子直接给拍到地上去。
“养孩子劳心又费力，你确实不适合。”
一个连班都不愿意去上的人，养孩子可比上班难多了。
“你他妈能不能轻点！”杨子一把扶住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形，什么悲伤压抑的情绪都被他这几下给拍没了。
他揉着肩膀，没好气地瞪着顾清衍。
“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养孩子，就我这德行，养大了我都怕他们也想在背后弄死我。”杨子扯了扯嘴角，又说，“不过我看你家的姑娘不错，等你养大了送给我当闺女吧！”
“呵呵，洗洗睡吧！”顾清衍觉得自己真不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，有这个时间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睡觉不好吗？
说完，顾清衍懒得再理他，抬步就往堂屋走。
“呵，小气！”杨子在他身后低声吐槽一句。
顾清衍已经走到堂屋门口，他弯腰拎起地上的木桶，头也没回，但清清冷冷的声音却顺着夜风飘了过来。
“你要么彻底放弃，要么就主动去追。要不要孩子是夏花自己的选择，本来也跟你没关系，你想生也生不了，别等到夏花真嫁人的时候，你再一个人蹲在我家门口哭。”
“到时候别怪我亲手把你扔出去！”
话音落下，顾清衍就推门进屋，然后干脆利落的把门关上了。
顾清衍身上就没点亮过安慰人的技能，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，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。
“艹！”
杨子站在门外低低骂了一声，但胸口郁结的烦闷却奇异的消散了很多，心情也明显好多了。
跟顾清衍认识那么多年，他自然了解他的性格。
对事对人都带着一种极度的冷漠和理智，但相对的，只要是能被他划进自己圈子里的人，他都会真心对待。
杨子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，转身走进了自己今晚要住的东厢房。
“啪嗒。”
他拉开灯，昏黄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屋子。
房间里真的被收拾得一尘不染，床上的被褥不仅整整齐齐地叠放着，床边还放着一套叠好的干净睡衣。
杨子脱掉外套换上睡衣，原本感觉四肢百骸都冻透了，但一钻进被子里，就发现被窝里居然是暖烘烘的，冰凉的脚很快就碰到了一个很烫的东西。
他疑惑的伸手，把那个硬邦邦的东西从被子里掏了出来。
拿到眼前才发现，那居然是个灌满了热水的玻璃盐水瓶，瓶子外面还细心地套上了一个布套子，看起来胖乎乎的。
这布兜子针脚细密，明显是怕烫手特意做的，这么一套，就是一个最简易的热水袋了。
这个年头，热水袋可是个稀罕物件，供销社里几乎一直是断货的状态，没有点门路还真买不到。
所以很多人家都用这种结实的盐水瓶装着热水来取暖。
杨子看着手里的盐水瓶，烫人的温度顺着掌心传遍四肢百骸，让他刚刚在外面被冻得快没知觉的身体，一下子就热乎了起来。
他想起了夏花在厨房里，被水蒸气笼罩着，笑着和他说话的样子，担心他会不会生病的样子，还说怕他晚上冷，特意给他找厚被子。
杨子像是不怕烫，直接把装着滚烫开水的盐水瓶紧紧抱在胸口，然后那么大一个人，蜷着双腿，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。
这是第一次，有人会关心他冷不冷，会不会冻着，甚至提前帮他暖好了被窝。
她真的太好了。
温柔、体贴又细心，好像永远都在为别人考虑。
她这样美好的人，应该值得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。
也值得更好的人。
杨子闭上眼睛，胸前那片滚烫却好像越来越炙热，烫得他心口都跟着发疼。
……
另一边的主屋里。
顾清衍也刚脱了外衣躺回床上。
“你倒个洗脚水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？”夏梦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，下意识的挪了挪身体，想离他远一些。
顾清衍却长臂一伸，一把将人抓住，想把人往自己怀里带。
“不要，你身上冷死了，跟个冰块一样，先自己暖一会再抱我。”
夏梦不愿意，她好不容易才把被窝睡热，他这一身寒气凑过来，真的冷死了。
两人在床上像小孩子一样纠缠了好一会，顾清衍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把人抱进怀里，然后解释道，“杨子蹲在外面，我们聊了几句。”
“这大冷天的，他蹲外面干嘛？”夏梦有些无语，再想起白天他靠在店门口那副样子。
这人真够别扭的，平时看起来好像挺豁达，没想到心思那么能绕，那么爱纠结。
“他父亲过世了。”顾清衍说。
夏梦闻言也是一愣，有些意外，“他爹死了？就是那个有还不如没有的爹？我记得你之前说他不是瘫痪了吗？”
“嗯，已经瘫痪有两年了，原本应该不会死得那么快，大概是那两个儿子都不想照顾了，几乎不管他，人自然就没了。”顾清衍解释道。
他现在说起事情来可是进步多了，至少还知道多解释两句。
“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，能照顾两年也算不错了。”夏梦由衷地感慨了一句，不管是什么时代，这种事情都不少见。
她想了想，又问：“所以他今天那么颓废是因为他爹？不是说他们关系很差吗？”
她还以为是因为大姐的事呢，难道是自己误会了？
“不是，是因为大姐。”顾清衍直接戳破了她的猜测。
“好吧。”夏梦点点头，看来她没误会。
她叹了口气，有些发愁的说，“那他到底怎么想的啊？自己什么表示都没有，别人来追大姐，他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，我真怕哪天大姐结婚的时候，他蹲在我们家院子里哭。”
一想到那时候的样子，她就觉得好尴尬。
“……不会的，”顾清衍把人又抱的更紧了些，闷声说，“我到时候会把他扔出去。”
杨子：我谢谢你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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