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子枫按下接听。
“杜设计。”
“别来无恙啊。”
周淮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。
杜子枫一听这个人的声音就觉得不舒服。
“你有什么事？”
杜子枫希望对方能快点切入重点。
“没什么。”
“就是来通知你，还有一个叫蒋林的机甲师。”
“你们在雷鸣星域的职业身份。”
“我们这边可能不承认。”
“具体需要你们过来设计院这边处理一下。”
周淮安的说法，非常官方。
但杜子枫知道，那个王强的针对开始了。
“设计院？”
“机甲师和机甲设计师的身份认可，跟设计院有什么关系？”
杜子枫虽然知道这是针对，但该有的态度，还是要摆出来的。
“杜设计，你就不明白了吧。”
“电话里说不清楚。”
“明天来设计院报到吧。”
“过时不候。”
周淮安很干脆的挂掉电话。
“杜设计，发生了什么了吗？”
一边正在专心驾驶的蒋林开口。
“蒋林。”
“有人要针对我们了。”
杜子枫缓缓开口。
蒋林愣了下。
刚想说什么，然后发现路况有变。
一大群人。
是人，不是仿生人。
正在前面路口游行。
通过人行道时。
杜子枫看到他们举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牌子。
上面写着各种标语。
“拒绝仿生人！”
“还我工作！”
领头大喊。
“拒绝仿生人！”
“还我工作！”
人群复述。
蒋林这时拿出一根烟点上。
在烟头忽明忽暗中。
蒋林忽然转向杜子枫。
“杜设计。”
“这种抗议有用吗？”
“在雷鸣星域。”
“我也曾像他们一样。”
蒋林有些感慨。
“有用的。”
“这种活动变多的话。”
“就会变成一种呼声。”
“谁能满足这种呼声，谁就能掌控他们。”
“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力量。”
杜子枫手靠车窗，半倚靠脑袋。
看着面前群情激奋的人群。
他们的讨伐对象是仿生人。
但在杜子枫眼中。
其实是一样的。
他们该选的对象。
应该是另一个。
造成这一切的根源。
隐匿于幕后的压迫者。
这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个群体。
游行队伍很长。
杜子枫能观察到那些人群中，有很多笑得开心的路人。
就像参加什么节日活动一般。
等队伍终于远去。
蒋林也吸完了刚点的烟。
烟头跌落。
火星四溅。
杜子枫透过蒋林一侧的后视镜，清晰看到这一幕。
如果那抹四溅火星，落入的是燃油。
他脑中噌的冒出大片熊熊燃烧的烈火。
车子平安回到尖端公司。
杜子枫坐在正门附近的休息区。
这里是他专门设计的区域。
全开放。
有吧台，酒饮等一应俱全。
所有人都可以在下班后，在这里喝上一杯。
调酒师也是一个仿生人。
杜子枫那批家政仿生人中的一个。
也是那天晚上，出现在自己门口的那个女仿生人。
杜子枫特意给她安排这份工作。
“我该怎么称呼你？”
杜子枫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。
他已经解散队伍。
现在是下班时间。
“老板。”
“你可以叫我调酒师。”
调酒师一板一眼地回答。
那仿生人模样十足十。
然后给杜子枫递过一杯“安心”，他喜欢的低度数酒。
“安心吗。”
杜子枫拿起酒杯，喃喃自语。
“对了。”
“调酒师。”
“1+0等于几？”
杜子枫轻抿一口。
放下酒杯看着调酒师。
“老板，你希望我回答什么？”
调酒师把问题踢回给杜子枫。
“就凭你这句话，你就穿帮了。”
“还有。”
“是我问你，不是你问我。”
杜子枫再品了口杯中酒。
“多谢老板关心。”
“调酒师感激不尽。”
调酒师又递来一杯“零”。
杜子枫看着面前的另一杯酒。
散发着透明的红。
晶莹剔透。
“你的回答，很好。”
杜子枫摇头笑了。
仿生人的智慧。
在觉醒后，只高不低。
调酒师这杯酒的意思。
暗指原点公司为仿生人加了一个不存在的逻辑。
杜子枫拿起那杯“零”。
一饮而尽。
他看着干净的空杯。
当“零”不存在。
也就回归了那个正确答案，一。
“或许，我该早点向人类举报你们。”
杜子枫站起来。
用开玩笑的语气，对调酒师说话。
她只是保持着职业的微笑。
“老板。”
“就像你之前对我们说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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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和底层人一样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不仅不是敌人。”
“更应该是朋友。”
“老板，我们都不过是在寻一个栖息地。”
“仅此而已。”
“宇宙这么大，容得下我们和你们。”
调酒师一边低声说着，一边默默回收杜子枫放下的酒杯。
“是吗……”
杜子枫叹口气。
缓缓走向自己的卧室。
今天事情不少。
他累了。
第二天。
杜子枫站在正门口。
看着随机天气系统带来的大暴雨。
那辆仿生人回收车。
每天早上六点，准时抵达。
在经过杜子枫尖端公司正门后。
开始倾斜整车的损坏仿生人。
杜子枫看着那稀里哗啦跌落的断肢残骸。
段月此时也站在杜子枫身边。
学着他的模样。
杜子枫干什么动作。
她就干什么动作。
杜子枫低头看她。
段月先是仰头看了眼杜子枫。
连忙低下头看地面。
仿佛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小人。
“人小鬼大。”
杜子枫轻轻给了她一个脑门崩。
“哎呦。”
段月连忙抱着自己圆圆的脑袋。
发出一声痛呼。
杜子枫已经给了她公司的钥匙。
每天早上，这个小丫头就会为早早为杜子枫打开公司大门。
同时进行打扫。
非常尽职尽责。
“小李没事了？”
杜子枫走到吧台。
那里已经放着几份早餐。
蒋林，秦悦，龙战等一众人，正在排排坐。
调酒师则在一边细致地服侍他们。
“大哥哥。”
“小李哥没事了。”
“哥哥正在里面照看他。”
段月很自觉的爬上比自己高不少的吧凳。
这是她的专属位置。
比其他吧凳明显高一截。
用来适应她的小身体。
段月身边的秦悦频频看过来，担忧段月会突然掉下来。
“光点空间站新闻速递。”
“为你提供详尽早间新闻。”
“欢迎回来。”
“昨日，机甲拳击赛战火重燃。”
“第一会馆和第三会馆同时开放，展开多个队伍同台竞技。”
“其中原点战队，以三比一的成绩，再度击败了恩来机械战队。”
杜子枫瞥了眼面前展开的光幕。
时不时听着身边人的吹牛。
尤其是龙战，不停在跟蒋林吹嘘自己昨天的实力。
说一拳号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。
蒋林对此嗤之以鼻。
两人正在争执中。
“其中，雷鸣尖端战队，三比二击败蒂克战队。”
“获得首战胜利。”
光幕的画面节选的是杜子枫独自一人的画面。
有点帅。
这让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。
“关电视。”
杜子枫嚼着早餐。
平静对调酒师吩咐。
“别呀。”
“我不看老板了，我们不看了。”
龙战第一个跳出来。
吃东西不看点什么，他浑身不自在。
“嗯嗯。”
“老板。”
“别关了。”
“新闻看看也好。”
秦悦也在帮腔。
“插播一条最新消息。”
“昨夜一支抗议的队伍。”
“遭到觉醒仿生人的恐怖袭击。”
“袭击目前已造成九十八死，二百三十一人受伤。”
“原点公司已经发布声明。”
“此事属于人为事件，有黑客侵入了多个仿生人系统。”
“制造了该次惨案。”
“与原点仿生人无关。”
“原点公司呼吁追查真凶，并强烈谴责此类事件。”
“原点公司的仿生人，依然是最可靠的人工智能产品。”
光幕播放了一些现场画面。
疯狂的出现马赛克。
但依然能看到那一抹抹鲜红，触目惊心。
“相关情况，需要等候的进一步的调查情况。”
杜子枫放下手中的筷子。
他想到昨天在自己面前走过的那支队伍。
瞬间没有什么心情吃下去了。
“调酒师，收了我的吧。”
调酒师点头。
在去取盘子的时候。
她的手划过杜子枫放在桌面的手机。
杜子枫当即明白她的意思。
拿起自己的手机。
里面多了两条信息。
“新闻的仿生人是新一代未下线仿生人。”
“王强首席已掌握医生当下的所有资料，准备给他来一个下马威。”
杜子枫看着手机里的情报。
按下删除。
这些觉醒的仿生人，真的是做情报的一把好手。
脑子都是芯片构成。
很多关键资料，看一眼就会储存。
且准确无误。
看信息的有效性。
传播速度也很快。
杜子枫不知道为什么。
仿生人忽然开始给自己传递消息。
仅凭自己救过小梦。
这个理由，在他看来是不足够的。
杜子枫又想到昨天调酒师那番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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仿生人和人类也可以是朋友。
d25·452已经打算联通底层人类了吗？
也是，毕竟对底层人来说。
最重要的永远是吃饱穿暖。
能做到，绝大多数人就不会动改变的念头。
至于上面的是谁，不重要。
别瞎折腾他们就行。
蒋林这时也放下筷子。
潦草的把嘴一抹。
小跑去车库取车。
“秦悦。”
“如果我和蒋林今天没有回来。”
“明天一大早，打这两个电话。”
“告诉他们我需要帮助。”
杜子枫拉过一面光幕。
在上面用手写下两个号码。
老扬和林知语。
秦悦连连点头。
杜子枫给自己留了条后路。
他不想有去无回。
上次杜子枫还可以拒绝。
但这次，王强以自己和蒋林的职业身份要挟。
这个鸿门宴。
他只能去了。
外面。
雨还在下。
很大。
从尖端公司到光点机械设计院距离遥远。
杜子枫开始翻看红粒星域的暴力事件新闻。
十年前是红粒星域全面铺开仿生人的时候。
原点公司成立。
那时一切正常。
暴力事件都是零星的单发事件。
九年前，开始出现人对仿生人的暴力事件。
八年前，此类事件越来越多。
五年前，开始发现仿生人觉醒事件。
三年前，底层暴力事件增多。
仿生人动乱。
底层人游行。
直至今日。
不论是仿生人还是底层人。
此类暴力事件层出不穷，越发频繁。
上层也在逐步设立多处大型救助站。
定时为没有生计的底层人发放救助食物。
维持最低限度的稳定。
“杜设计。”
“我们到了。”
蒋林的声音，把杜子枫拉回现实。
“嗯。”
杜子枫点头。
收回思绪。
他看向车窗外。
一个富丽堂皇的复合建筑映入眼帘。
相比杨安泽待的那个设计院。
这里更像是某人的宫殿。
在设计院门口仿生人的指引下。
他们的车子被引导到地下。
杜子枫推开车门。
便有两个仿生人靠上来。
贴身摸索他全身上下。
杜子枫看了眼身边的蒋林。
那边的情况也一样。
“杜子枫先生，蒋林先生。”
“请随我们来。”
四个仿生人检查完毕后。
前两个，后两个。
就像在押送犯人一样。
带着他们从地下停车场走到上层。
这个建筑内部错综复杂。
全是各种回廊走廊。
杜子枫跟着仿生人转了几圈后。
就彻底忘记来时的路。
花了十几分钟。
四个仿生人才带他们来到一个大厅里。
里面有着一大群人，频繁进进出出。
手里都拿着一份存储数据。
拥挤在一个被仿生人拦住的入口。
“周执事，选我选我！”
“执事大人看看我，看看我！”
“执事，我什么都能干，不要裁掉我！王首席以后让我干什么，我就干什么！”
……
这些人神情各异。
好像在争抢一份工作。
周淮安明显看到杜子枫和蒋林两人。
却直接略过，权当杜子枫和蒋林两人是空气。
杜子枫知道，这是在下马威。
不过他也不着急。
但在心里，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也就是他和蒋林的职业身份都被剥夺。
等了两个小时。
杜子枫依然没有见到周淮安有叫他们的意思。
通过观察那些人。
杜子枫隐约明白了什么。
每一次周淮安从里面出来。
这些内部求职者，就会递交一些人事。
这些所谓的人事，五花八门。
可能是某些数据。
一些关键的设计图纸。
或者单纯的钱财。
实际礼物，礼单。
想要谈事情。
先得按照他们那套流程走。
杜子枫冷笑一声。
周淮安这套动作很明显了。
在试探自己。
只有愿意这样的做的就是自己人。
不愿意就是外人。
对外人是不需要好脸色的。
“走吧。”
“不用谈了。”
杜子枫对身边的蒋林说道。
对王强周淮安这种做法。
他嗤之以鼻。
一个科研机构，本应该专注于其本职工作。
而不是变成这种极端恶臭的利益小圈子。
杜子枫对于自己的被卡的职业身份问题。
他打算另外寻办法。
在杜子枫和蒋林离开的时候。
那最初的四个仿生人，又跟了上来。
“两位先生想去哪里？”
其中一个仿生人开口。
“离开。”
仿生人点头，开始带着两人往外走。
杜子枫走之前，最后看了眼那依然热闹的入口。
周淮安刚刚走出来。
也在看他这个方向。
见杜子枫要离开，也没有什么表示。
只是露出一抹得意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