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还没亮的时候，曲染云已经动身要下山了。
神秀本来想陪着的，她拒绝了，她不怕别的，就怕有的人嘴贱，让他心里难受。
神秀的眼神暗了暗，他知道施主不让他进城的原因，也知道她是为了他好，但是难受就是难受。
曲染云看出了他的情绪，她起身亲了亲神秀。
“乖乖的在山下等我，我很快。”
神秀点头。
由于来的太早，城门口还没开，曲染云只好和等着进城的众人一起等。
这些人大都是乡下人，家里有多余的产出基本都拿来换钱了。
等待总是让人感觉漫长，时间漫长了人就无聊，无聊了就容易八卦。
于是，曲染云身后两个大妈就开始嘀咕起来。
“你知道吗？最近城里好多流言。”其中一个就跟她旁边人说。
“流言？什么流言，我最近因为要伺候儿媳妇坐月子，都没有进城，就前几天她出月子了，我今天才上集市的。
要不是家里没有红糖给儿媳妇补身子了，我也不会大年初二就进城呀。”
提起话头的那位大婶家里是卖豆芽的，现在冬天，豆芽生意很好，所以就算是过年，她也每天都京城的。
只见她附在身边人的耳朵边，神秘兮兮的说。
“听说了吗？那禅音寺的神秀圣子破戒了，还把女子藏在住处呢。”
那位妇人明显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消息，忍不住惊呼出声，“真的？”
她的嗓音之尖锐，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。
大概她也察觉到自己过激了，尴尬的朝周围人笑了笑。
笑完两人又低头开始嘀嘀咕咕，说的话都是千篇一律。
什么世风日下，什么没想到和尚也发情之类.......
曲染云的耳力何等好，她们的话一字不差的都进了自己的耳朵。
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，这些人都是普通老百姓，人云亦云是人之常情。
可是心里的那股气憋的她眼睛发红。
她心里想，这两人再说一句，哪怕是再提神秀的一个字，她就要动手了。
幸好，她没有让神秀来，他要是来了，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。
所幸，在两人刚准备开口的时候，城门开了。
那卖豆芽的因为赶着去抢个好摊位，没有多说什么，挎着菜篮子往里面挤。
看着这些排队进城的普通人，曲染云眼神发冷，她不怪她们说闲话。
她怪的是自己，是她一手把神秀推到了这个位置，尽管一直不想承认，但是，罪魁祸首就是自己。
她一直很清楚。
等到人群进的差不多了，曲染云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，她才抬脚往里走去。
因为天色还早，曲染云没有打扰姚好好，她只收拾了几件衣服，留了一张说自己有事外出几天的字条就出门了。
车马行租一辆马车很快，从进城到点翠山脚，曲染云用了不到一个时辰。
尽管如此，当她到的时候，神秀已经在等了。
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没有行人，所以神秀还算自在。
因为他和曲染云的关系，现在禅音寺的香客减少了将近一半。
为此，神秀很愧疚，曲染云不知该怎么劝他，只能等他慢慢想通了。
再说了，人们的忘性很大的，过段时间就好了。
她赶车到那人身边，“等了多久了？”
他笑着摇头，“没多久。”
这是神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和曲染云同行，之前两次都有别人在，而且他们的关系还没现在这么成熟。
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进车厢里，换着赶马车，换着陪对方。
神秀的心情好了很多，他的笑容也多了。
晚上他们没有赶到下个城镇，只好在马车里将就，晚上有点冷。
他们都没有睡觉，而是坐在火堆边烤火，看着他嘴角惬意的笑，曲染云问。
“开心吗？”
“嗯，开心。”
我也开心，曲染云想。
她抬头看向天空，星星真亮啊，不知道和现代的星空是不是同一个。
想到这里，她才惊觉，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关于现代的一切了。
曲染云脸色莫测的看向身旁人，想到自己当初的豪言壮语。
不管任何人，任何事都阻止不了自己想回现代的决心。
那现在呢？神秀是那个人吗？
这个想法把她吓了一跳，神秀从没有让自己留下来过，他甚至还帮自己找残卷。
察觉到曲染云的视线，他转头问她，“怎么了吗？”
曲染云摇头，“没事。”
忍了又忍，曲染云又问，“你为什么不要求我留下来，不要回家。”
神秀被曲染云的问题愣住了。
“施主不是很想回家吗？”
曲染云不知道为什么，她忽然就想要个答案。
“我问的是你的想法，你为什么不要求我留下来。”
神秀沉默了很久，他只是手里拿着一根棍子，在不停的搅着火堆。
就在曲染云以为，他不回答了的时候。
神秀开口了，他的声音轻轻的，要不是曲染云耳力好，大概真的听不到。
“我想过的，想了很多次，如果施主不回去会怎么样。
可是次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，你应该回去，这里不是你的家。”
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神秀不爱她。
“可是，你不是很喜欢我吗，不想让我一辈子陪着你吗？”
一辈子啊……
真是个奢侈的时间限，神秀想。
他不止一次的想过，如果曲施主不回去，他们两个会怎么样。
可想到的后果都不太好。
“贫僧是修行之人，施主是爱自由之人……”
曲染云明白，就算两人在一起，他还是放不下他的修行。
他打坐念经的时候，曲染云要一直等，偶尔还行，日日这样过一辈子。
他没有信心，说实话，曲染云也没有。
她再爱他，也不可能十年如一日的守在一个，只知道打坐念经的和尚身边一辈子。
这就不是她了。
当然，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，他接着说。
“如果一直在一起，施主会受到很多非议，甚至嘲讽谩骂。”
这些会伴随她一辈子，神秀不敢想。
原来他是这样想的，可是如果自己回去了，承受这些的不就变成他自己了吗。
他是一点都不怕呀。
傻兮兮的。